金属门闭合的嗡鸣在地下空间里荡开，夏鹿杰的后槽牙抵着腮帮，指节在装置边缘掐出青白。
蓝色光幕里的身影已经完全清晰——对方穿着深灰战术靴，作战服袖口沾着暗红血渍，眉骨处有道极浅的疤痕，和他上周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分毫不差。
"夏零。"那声音比他的更沉，尾音却带着相同的轻颤，"我是这个世界重启计划的执行者。"
夏鹿杰的喉结动了动。
后颈的碎片烫得像块烧红的炭，前世基地警报的嗡鸣顺着芯片往太阳穴里钻。
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味，混着苏文澜身上冷调的雪松香水——这味道他记得，三天前在科技公司顶楼，她递给他咖啡时也是这股气息。
"你们本是一体。"苏文澜弯腰捡起遥控器，指甲盖在金属外壳上敲出轻响，"十年前实验体001带回的碎片，分裂了两个时间线的意识。
简单说......"她抬眼看向光幕，"他替你在该消失的时间线活了下来，而你，是被重启机制拽到这里的变量。"
夏零的手指叩了叩光幕，蓝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所以你迟到了十七分零三秒。"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夏鹿杰的神经。
前世末世爆发那晚，他在便利店囤物资时被落石砸中，昏迷了十七分钟——这个数字他记得比任何日期都清楚。
他下意识去摸胸前的芯片，金属凉意透过衬衫渗进皮肤，突然听见墙角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
白思楠缩在实验室堆着仪器的角落，膝盖抵着胸口，发梢沾着不知是血还是机油的深色污渍。
她抬头时，夏鹿杰看见她眼底的混沌像被风吹散了一角，露出点熟悉的清亮："鹿杰......"她扶着桌沿站起来，脚步虚浮得像片纸，"你说过要带我离开这里的。"
夏鹿杰的呼吸顿住。
前世在基地地下医疗区，他确实对一个发着高烧的女孩说过同样的话——当时她手腕上的编号是001，和苏文澜刚才提到的实验体代号重合。
他伸出手，白思楠却突然踉跄着扑过来，指甲掐进他手背，力气大得反常："别信他......别跟他走......"
"实验体001的记忆残留。"夏零的声音从光幕里飘过来，他的手指按在光幕上，蓝光在两人相触的位置泛起涟漪，"她的脑波对原生意识更敏感。"
夏鹿杰能感觉到白思楠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带着病态的灼。
她的指甲陷得更深，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他骨头里："我只记得你......"尾音突然变调，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他低头，看见白思楠的瞳孔正在收缩，眼白里浮起细密的红血丝——那是异能觉醒时才会有的征兆。
"警报！"
苏文澜的手机突然炸响。
她扫了眼定位仪，眉峰猛地一挑："唐婉儿的人到B1层了，他们带着反制装置。"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混着模糊的喊叫声——是陈海的人？
还是韩昭的伏兵？
夏鹿杰想起三小时前在停车场，韩昭塞给他的微型监听器，此刻正贴着他后颈发烫。
"你该处理外部麻烦。"夏零的指尖抵着光幕，蓝光突然暴涨，"这里交给我。"
夏鹿杰在强光里眯起眼。
他看见夏零的作战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钥匙卡——和他藏在鞋底的那张一模一样，都是科技公司核心区的权限卡。
前世基地的警报声突然变得清晰，他想起在基地档案馆里翻到的旧资料：重启计划的最终权限，需要双份基因认证。
"苏总。"夏鹿杰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您说我们是分裂的意识，那芯片共鸣的频率......"他指了指胸前，"为什么和前世基地的警报一样？"
苏文澜的睫毛颤了颤。
这个问题显然在她的计划外。
她刚要开口，实验室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唐婉儿的追踪小队到了。
她咬了下嘴唇，抓起遥控器往门口走："看好装置，别让001跑了。"高跟鞋声渐远，金属门在她身后重重闭合。
夏零的手穿过光幕，直接扣住夏鹿杰的手腕。
他的掌心有层薄茧，和夏鹿杰握枪磨出的位置分毫不差："她在拖延时间。
重启装置需要同时激活两个意识体，而你......"他的拇指按在夏鹿杰后颈的碎片上，"还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疼痛顺着神经窜到头顶。
夏鹿杰的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他自制的电磁干扰器——半小时前他检查安保系统时，发现通风管道的监控有30秒盲区。
他盯着夏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和他相同的固执，突然笑了："所以你急着赶我走？
怕我抢在你之前拿到权限？"
夏零的瞳孔微缩。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破绽。
夏鹿杰趁机甩开他的手，冲向墙角的控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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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苏文澜刚才按遥控器时，控制台的密码锁闪过"RESTART"的字母残影——前世基地的电脑系统，默认密码总爱用项目名。
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他听见夏零的脚步声在身后逼近，同时听见白思楠突然发出的尖叫。
"别碰那个！"
控制台的屏幕亮起时，夏鹿杰看见权限列表里"夏鹿杰"和"夏零"两个账户并列。
他迅速调出协议重定向程序，余光瞥见夏零抄起旁边的金属扳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植入程序的进度条跳到90%时，后颈传来剧烈的钝痛——扳手砸在他肩胛骨上，他踉跄着撞向控制台，指尖却精准地按下确认键。
"你疯了？"夏零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情绪波动，他扔掉扳手来扶，却被夏鹿杰用手肘顶开。
程序完成的提示音响起的瞬间，整个设施剧烈震动。
白思楠的尖叫变成了某种介于蜂鸣和人语的声响，她的头发根根竖起，眼白完全被翻起，只露出眼尾一点漆黑。
夏鹿杰看见她背后浮现出淡金色的光纹，和装置上的符文一模一样——那是实验体001的觉醒形态。
"钥匙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白思楠的声音像来自很远的地方，又像直接在所有人脑子里炸响，"而是......我。"
震动突然停止。
控制台的屏幕全部黑屏，夏零的光幕也消失不见。
白思楠缓缓倒下，被夏鹿杰接住时，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喉间溢出模糊的音节："核......心......"
实验室外传来密集的砸门声，唐婉儿的喊叫声混着陈海的骂骂咧咧。
夏鹿杰低头看向白思楠，她的右手心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痕，里面嵌着半块泛着幽蓝的碎片——和他颈后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后颈的碎片突然不再发烫，反而泛起刺骨的凉。
夏鹿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里轰鸣，突然想起前世基地废墟里，他挖开瓦砾时看见的那具女尸。
她手腕上的编号是001，右手心里，同样嵌着半块幽蓝的碎片。
金属门被撞开的瞬间，强光涌进来。
夏鹿杰眯起眼，看见唐婉儿举着枪冲在最前面，而她身后，陈海的人正和韩昭的武装队扭打在一起。
白思楠在他怀里动了动，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轻声说："妈妈说......碎片要回家......"
夏鹿杰的喉咙发紧。
他看向地上的装置，铜牌上"夏鹿杰"三个烫金字在强光下泛着冷光。
而白思楠手心里的碎片，正在和他颈后的那半块，发出只有他们能听见的，细微的，共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