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为一个地道的工科女, 从小到大，沈黎的人生都是与文学作品绝缘的。
唯一一次去体验文学的魅力，还是在蓝星的时候, 一个同组的博士师姐为了感谢自己帮忙, 请自己看了一个音乐剧。
具体细节沈黎已经不太记得了，毕竟她对文学真的不感兴趣，中途一直都在脑内计算新的模型数据。
唯一令她影响深刻的，是剧中的女主角——一个种族名叫莲南希的女妖。
莲南希依靠吸食人的精力与血气为生，作为回报，她会赐予被吸食者无尽的才华。
就是这样一个行事毫不顾忌别人的女妖, 却在某一日，偶然遇到了女二——一个平平无奇的散文家和诗人。
两人在院子里惊鸿一瞥, 一见钟情。
那天之后, 莲南希不敢在女二面前出现，一直默默守护着她。
她看着女二被不断地退稿, 批评，陷入打击。又重新振作, 冲刺文坛……直到对方终老，也没有吸食对方的精力。
话剧结束的时候，师姐问她：“你觉得为什么连南希不吸食她的鲜血？”
沈黎说不知道。
师姐叹了口气，很无奈地看着她：“当然是因为莲南希爱上了她啊。”
“爱上了就不会伤害。”
沈黎对于爱不爱这种事一点也不在乎, 她只记得舞台上的莲南希，那个穿着暴露的妖娆女妖，不禁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个诗人就算知道莲南希毁灭生命的本质, 就算没有才华作为回报, 也会心甘情愿地献上鲜血的。”
在师姐诧异的眼神里，沈黎一本正经道：“毕竟她看起来真的很希望被莲南希吃掉。”
就算只有一瞬间的灿烂, 也甘之若饴。
沈黎走神了一瞬，楚清漪挟着漫天的雨雾，在摇曳的紫藤花树下，倾身压了下来，一口咬上了沈黎颈侧的腺体。
“嘶……”沈黎轻嘶了一声，低声呢喃，“莲南希……”
楚清漪听到了这三个字，松开了她的肩膀，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谁是莲南希？”
没道理啊，她调查过沈黎所有的人际关系，没有一个人叫做这个名字。
哗啦啦的水声里，沈黎两手掐着楚清漪的腰，仰头看着她：“以前妈妈和我讲的故事，里面有一种叫做莲南希的女妖，专门吸食人的精力和生命。”
“然后给予被吸食者相应的回报。”
楚清漪顿时了然，抬手将湿漉漉的指尖落在她的眉间，轻轻滑下：“你觉得我像个妖精？”
沈黎神色平静，淡淡应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也没说。”
“哼……”楚清漪轻笑了一声，握住沈黎的那只手从下到上摸到了顶端。
沈黎的呼吸一下就急促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楚清漪，一脸的难以置信。
楚清漪往前靠了一点，水声哗啦里，两人完全贴在了一起。她伸出一只手，揽住了沈黎的肩膀：“想要女妖给你什么回报呢？可怜的旅人。”
沈黎：“……”
楚清漪噗嗤一笑，下达了指令：“放松神经，想象自己是一条泡在水里的鱼……”
“放松……放松……”
高度的匹配率之下，omega的信息素宛若一场潮湿的雨，浸润了沈黎的灵魂深处。
她的精神恍惚了一瞬，很快整个人变得迷迷瞪瞪起来，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袒露在楚清漪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一般，丝丝缕缕的苦橙味信息素从沈黎的腺体散发出来。
那七日的耳鬓厮磨很有成效，哪怕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沈黎也能将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在D级左右。
如此优秀的合作者，令楚清漪感到十分满意。
她强忍着被对方勾出来的情潮，将发烫身体贴入沈黎怀中，与她紧紧靠在一起。
沈黎无意识地抬手揽住她的腰，凑到她身前，与她交颈相拥，抵着楚清漪的大腿内侧，躁动不安地晃动。
比起清醒时候毫不在意的冷淡，现在沈黎平白无故多了点人味。
她真是急死了。
她急，楚清漪也不太好受。
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命定之番，很轻易就能影响到她的发情期。
她一面要抑制自己的信息素，将它控制在进入结合热的边缘。一面还要深入沈黎的意识里，彻底掌控她的精神力。
双重煎熬之下，楚清漪深入水中的那只手贴在沈黎的腹部上，不断地安抚她不安的躁动。
“乖些，别急……”
她安抚着对方，在悄无声息里，楚清漪释放自己的精神力，侵入了沈黎的意识。
沈黎渐渐安静了下来，被她一点一点夺走自己的意识。
当楚清漪彻底获取沈黎精神力的主控权时，她下达了指令：“全部放开。”
霎时间，属于alpha的苦橙味信息素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与此同时，一只三丈大小的金雕从沈黎体内飞出，盘旋着在紫藤花海丛中遨游。
“唳！”
金雕尖啸，高等级AO精神力接触的振动，发出来的威压，令亲王府上所有的alpha和omega浑身颤栗。
坐在客厅里的时一二蹭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就要往楚清漪和沈黎的方向走：“不行，我还是得看看。”
天之橙连忙拉住她的袖子：“哎呀，你这时候过去，孩子们以后还能不能见人了！”
“清漪身体本来就虚弱，你这么一打扰……”
“唉唉唉……”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叹气。
去不得，又放任不得，时一二将手握成拳，放在身侧脸色极为难看。
挣扎间，时一二的光讯亮起，是国王陛下的通讯来了。
她连忙接起光讯，就听得国王天之虹问道：“检测结果如何了？”
“清漪的身体怎么样？”
时一二神色为难，迟疑着开口：“检测结果……”
她话还没说完，天之橙就挤了过来：“回禀陛下，沈黎还未进行检测。”
她言简意赅，三下五除二将情况说明白：“两个孩子回来之后，陷入结合热了，一直没办法分开。”
天之虹恍然，紧接着露出高兴的神色：“这是好事啊。”
沈黎黎能让清漪进入结合热，说明她的等级很高，又或者是两人相性很好。
楚清漪自分化以来，从未有过alpha能让她陷入发情期。哪怕是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夏侯上人，与她最高的匹配度也不到65％。
匹配度不高，导致夏侯上人在与楚清漪实验的时候，等级提升也不过堪堪抵达到2S的后期，甚至勾不到巅峰时期的楚云。
出了沈黎这样的特例，无论是王室还是帝国都感到庆幸。
天之虹当机立断，不顾沈不羁在场对天之橙道：“你名下无子，如果沈黎和清漪的匹配度超过80％，又或者是沈黎等级为S级以上，朕命你在沈黎成年之后将她过继到你名下，改姓天之。”
天之虹是个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好国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从王室的利益，帝国的利益出发。
天之橙毫不意外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也是天之橙笃定自己能收养沈黎的原因之一。
天之橙的态度在这时异常恭敬：“是。”
安排好沈黎的去路之后，天之虹对沈不羁道：“恰好沈卿也在，朕也允你一事。”
“一但沈黎过继，沈卿的爵位会再加一等，晋升公爵。”
天之帝国一共也就四名公爵。
如果沈不羁晋升公爵，那么天之帝国的权利结构，将重新改写。
为了天之一族的利益，国王并不吝惜自己的承诺：“除此之外，朕还有其他赏赐。无论是你次女袭爵，还是他要和哪家联姻，朕统统应允。”
这可真是太大方了。
不得不说，天之虹统御人心的手段很有一套。
沈不羁躬身行礼，极为恭谦道：“多谢陛下厚爱，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等本分，不敢再求过多恩赏。”
天之虹满意地笑了笑：“沈卿谦逊了，若不是前些年伤退，凭借军功你为应该为金雕一族挣来一个公爵之位。”
“说起来，还是朕亏待了你。”
沈不羁哪敢再说什么，神情越发恭敬了：“臣惶恐，能劳陛下计划已是无上恩宠了。我金雕一族，本就是陛下的前锋，为陛下冲锋星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好……”一番君恩臣敬后，天之虹对时一二道：“检测的事情暂时挪后，等两个孩子休整好了再继续吧。”
“是。”
有了天之虹首肯，时一二暂时压下把沈黎抓过来实验的强烈欲望，和天之橙一样，任由那两个孩子胡闹去了。
没有外人打扰，楚清漪躲在房间里，全心全意地调教沈黎的精神体。
寻常alpha和omega结合，是不会引出精神体的。但是命定之番不一样，传说结合的时候，alpha的精神体会想进入omega的身体。
这样的进入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附身在alpha身上，加强某种特征，直接□□接触。
另一种是精神体从alpha□□出来，直接侵入omega的意识中。
比如此刻，沈黎的金雕盘旋在紫藤花树之间，虎视眈眈地盯着楚清漪。
三丈大小的金雕，龟缩在紫藤树林里，双爪抓住树干，翼翅勃发，仿佛随时都要侵入楚清漪的意识。
楚清漪被它盯得浑身战栗，她两手搭在沈黎的肩头，扭头看向蹲在紫藤花间的金雕，冷声道：“滚回去！”
比起面对沈黎时表现出来的柔和，楚清漪对对方的精神体，可以说是异常的冷酷无情。
她那像暴君一样的呵斥，令金雕浑身一僵，抓住树藤的爪子绷紧，瞳孔一缩，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楚清漪深吸一口气，加大了精神力操控，提高了音量：“我说，滚回去！”
金雕被她吓得全身一颤，哼唧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一寸一寸挪动身子，朝沈黎的方向挪去。
它跑得很慢，一步三回头，时不时看向楚清漪，流露出可怜的神色，希望对方能收回命令。
楚清漪是个无情的帝王，对它的哀求视而不见，只是淡漠开口：“你要是再慢一点，下次就不让你出来了！”
金雕一听，这怎么可以。
它连忙振翅，双爪踩着树枝，哒哒哒地跑回了自己的□□。
不过片刻，它重新回到了沈黎的体内。
楚清漪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刺痛的神经，开始了新的命令：“滚出来！”
“唳！”
这一次，金雕缩小为一丈大小，抖着更为华丽，金灿灿的羽毛从沈黎的□□滚出来。
金光照耀了整个房间，如同太阳一样灼目。
楚清漪扫了一眼金雕抖动羽毛的骚包模样，轻啧一声：沈黎的精神体可比她花里胡哨多了。
最起码还知道换套皮肤求偶。
至于沈黎……
呵，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啥都不会！
第32章
D级alpha是很难凝聚精神体的, 哪怕能凝聚，也不能是沈黎表现出来的那样英武。
为了营造沈黎的精神体是受楚清漪影响，才能出现的现象, 楚清漪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 将沈黎的精神力调教成只听她话的样子。
就像现在这样，让它出现就出现，让它滚就滚。
她得让金雕完全记住她，这样才不会受到其他高阶omega信息素的影响，随时都会跑出来献殷情。
她的指令很简单，和训狗差不多。
一开始是“滚出来”和“滚回去”,
等金雕完全听话后，她开始将指令换为“过来”, “蹲下”, “伸翅膀”，“变小些”, “变大些”……
这些指令看似简单，但是金雕是桀骜不驯的物种, 哪怕对面是自己的命定之番，偶尔有些时候也会反抗。
有好几次，金雕不乐意，险些让沈黎挣脱楚清漪的洗脑, 从精神操控中醒来。
幸好楚清漪的信息素喂得及时，不然又是白费功夫。
调教精神体的同时，楚清漪还不忘操纵沈黎本体。她用纳米机器人将沈黎电晕之后, 让沈黎把自己从浴池里抱出来, 给两人擦干身体，吹干头发, 一起倒在床上。
过度耗费精神力，让楚清漪累得不行。脑袋钝痛，她趴在床上，指使沈黎给自己按摩。
一边按摩，她一边让小金雕把果盘叼过来，陪着她吃吃喝喝。
只是按着按着，楚清漪开始觉得不对劲。
臀上一片炽热，她转过头看向身后，却见沈黎掐着自己的腰，低头看着她的臀部，神色茫然。
楚清漪起身，审视着眼前的沈黎，开口问：“你想做什么？”
沈黎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眼神痴痴的。
楚清漪轻笑了一声，倾身向前，伸出左手食指勾住了沈黎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想要我啊？”
此时的沈黎，几乎是她的半个傀儡。
她抬眸看了眼楚清漪，没有说话。而后低下头，两手捧住楚清漪的双足，低头吻上了她的脚趾。
无人看到的角落，楚清漪的耳垂飞快地红了。
她往后撤了一点，沈黎却更上前地吻了过来。
alpha年轻火热的唇，一寸一寸往上，落在了楚清漪的膝盖上。
沈黎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楚清漪，捧住她的双足落在了自己的下腹。
楚清漪轻哼一声，神情带了几分愉悦：“想要奖励？”
沈黎望着她没有说话，楚清漪抬起右脚，轻轻地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躺下。”
她命令道，沈黎顺从她的话，直挺挺地躺下了。
她躺好之后，楚清漪猫似地爬了过来，爬上她的身体。
她趴在沈黎身上，伸手拨开沈黎落在锁骨上的金色长发，倾身在她耳畔落下一吻，轻声道：“好好做，不许进去。”
犹如得到女王赦令，沈黎飞速变脸，抬手揽上楚清漪的腰肢，在她反应不及的时候，一把掀翻她的身体，压了下去。
楚清漪短促的尖叫一声，很快就被沈黎滚烫的身躯压在下方，发出呢喃的轻吟。
因为帝国alpha大多数都会上战场，相较于omega和beta他们寿命更短。
再加上omega分化之后，会有很难捱的发情期，这就导致了AO之间的两性关系十分开放。
基本上分化之后，成婚之前，alpha或者omega各自都会有三五个情人。
好比如天之雾这等身份地位，都属于超然存在的高阶omega，每个月换一个alpha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按理说楚清漪也应该如此宠幸自己的骑士团，每月一人，一年也不重样。
只不过她等级很高，几乎不会受alpha影响。再加上她很讨厌alpha，又对□□之事没什么兴趣，因此一直以来都很洁身自好。
可是她和沈黎在能量茧中待了几天之后，她才发现，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讨厌alpha，也不是那么的清心寡欲。
她只是暂时没有遇到合适，又感兴趣的人。
例如沈黎。
她不知道其他alpha是不是这样，但是对于她来说，沈黎实在是太听话了。
或许是命定之番的影响，沈黎很了解她的需求。该近的时候近，该退的时候退。
有些时候，还存在一些坏心思，弄得她进退不能，只能抓着她的手臂，呜咽地控诉。
这是一种极其失控的行为，一方面，楚清漪要抑制自己信息素，令它不要达到结合热得要求。
另一方面，她还不忘调教沈黎的状态，使得她在出去之后，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如此情况下，她还要时刻阻止alpha孟浪的行为，生怕她玩过火，一不小心滑了进去。
啊！
烦死了！
楚清漪难得感到几分焦躁不安，却又在这种焦躁里，感受到了背脊战栗的刺激。
也不知道够了多久，当送饭的小机器人再一次闪电般地溜进房间内，楚清漪终于从过载的欢愉中挣脱出来，推开沈黎的肩膀，斥责道：“松开！”
沈黎没有听话，只是起身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在了腿上。
楚清漪感受到身后的触感，几乎要崩溃了。
她伸手推着沈黎的肩膀，气息微喘：“你松开，很热！”
两人淌了一身的汗，反复洗了好几次，都没洗掉，反而越洗越黏腻。
此时此刻，两具滚烫的肉//体紧贴在一起，滚烫又潮湿。
空气里泛着雨后冲刷橘子叶的苦橙香味，还隐约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送饭机器人蹦蹦跳跳地来到旁边，展开了食盒，叽里呱啦地乱叫：“吃饭啦！吃饭啦！”
“好孩子要多吃饭啦！”
和莉莉丝一样，青松王府所有的机器人声音，都采用了天之紫的音源。
楚清漪小的时候还和天之紫吃过饭，对于这位身体力行的太空梦想家，她还是十分欣赏的。
只是此时此刻……
她被沈黎搂在怀中，感受到对方炙热的鼻息落在自己的后颈，和小狗一样，用鼻尖蹭着自己的腺体，就有些头疼。
真是大意了。
一时玩过头，这可如何收场。
楚清漪头都大了，伸手打了打沈黎肌肉鲜明的手臂，软声道：“我饿了，你松开好不好？”
仿佛是为了证明她说的都是真话，楚清漪的肚子很快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沈黎听到声音，从她后颈处抬头，将下巴担在她肩膀上，越过沟壑垂眸看向对方平坦的小腹。
她不仅看，还顺手捏了捏楚清漪的肚子。
楚清漪本就敏感，轻嘶一声，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巴掌朝沈黎脸上抽去。
“啪！”
脸上一痛，沈黎捂着通红的脸颊，一脸茫然地看向楚清漪。
楚清漪一脸愠怒，勒令道：“松手，我饿了，要吃东西！”
这回沈黎听懂了，但仍旧没有松手，只是掐着楚清漪的腰，调整一下她坐在怀里方向，接着长手一捞，将食盒打开，拿起里面的东西，喂到楚清漪的嘴边。
通常来说，AO发生结合的时候，由于信息素产生的效果，导致她们需要的能量很低，基本上不用从食物中获取能量。
高等AO更是如此。
只不过楚清漪是处于类发情期的状态，并未和沈黎彻底结合。这么一来，她非但没有得到结合的好处，反而平白无故的消耗许多能量。
幸好青松王会照顾孩子，知道送点吃的进来，不然她迟早得饿死。
伴随着一只又一只简单美味又营养的寿司入口，楚清漪的身体暂且恢复了一点能量。
她抬起酸软的手指，给沈黎下令：“我吃饱了，你把剩下的东西吃完，然后抱我去浴室。”
得了女王的话，沈黎哪敢再耽搁，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剩余的食物干掉，把楚清漪打横抱起，径直进入浴室。
她小心翼翼地把楚清漪放入水中，跪在一旁，捧起水打湿她浓密的长发，慢条斯理地给她清洗着。
楚清漪靠在浴池边，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全心全意地享受她的服务。
她开口，语气慵懒，态度随意：“你叫什么？”
这几天里，她一直都在见缝插针地和沈黎做演习。
击晕被操纵的情况下，沈黎看似毫无防备地开口：“沈黎。”
楚清漪又问：“什么时候和楚清漪关系这么好了？”
沈黎垂着眼眸，静静地答：“暑假的时候，她偶然救了我一次，渐渐有的联系。”
“为什么她会邀请你做舞伴？”
“不知道……”
“什么时候凝聚的精神体？”
“不知道……”
……
一整个过程里，沈黎的状态就和她平日里差不多，无论别人问她什么，她都是非常不感兴趣的样子，疯狂走神。
最后确认一遍沈黎不会露馅之后，楚清漪长舒一口气。
她从浴池里抬手，隔着水雾茫茫，向沈黎发出了邀请：“进来。”
沈黎毫不犹豫地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朝楚清漪走去。
楚清漪两手牵着她，走到了浴池最中央。当温热的水淹没沈黎的胸口时，她抬眸，凝视着沈黎的眼睛，灰褐色的双瞳里好似有万花筒在转动：“你记着……”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记着。”
“我是你的命定之番，你不受控制地被我牵引，只要遇到我，信息素就会莫名失控。”
“你的精神体，永远只会因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在楚清漪那双深不可测的灰眸中，倒映着沈黎的灿烂金瞳。
沈黎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记住了。”
我的女王陛下。
第33章
耗时了数天, 楚清漪终于完全把控沈黎的意识。
最后一次完成强力催眠，两人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手牵着手从房间里走出来。
走到一楼会客厅时, 等候已久的时一二迎了上来：“两位小姐如今能配合军部做检测了吗？”
沈黎没有立即应答, 只是扭头看向楚清漪，一副忠犬alpha的模样。
楚清漪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松开她的手，将她推到时一二面前：“去吧。”
沈黎回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依依不舍的味道。
然而时一二等了她都快十天了，好不容易逮着人,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时一二毫不犹豫地招手，命四周的安保将沈黎围住, 带着她走向了检测室。
与此同时, 剩下的人带着楚清漪离去，两人分别做完最基本的检测后, 开始进行最后的信息素检测。
众人将沈黎带到了密闭的地下室，隔着钢化玻璃一同看向内里。
一片惨白的实验室里, 沈黎坐在沙发上，两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挺直腰杆，乖乖静坐着。
天之橙与沈不羁一同站在监视玻璃窗后, 跟着时一二一同凝望着实验室里的沈黎。
等沈黎准备好之后，时一二开始下令：“从D级开始，释放omega信息素。”
“是！”
实验室助手按向释放建, D级omega的信息素顺着通风管道, 丝丝缕缕地渗入实验室内。
很快，属于omega的信息素逸散了整个空间。
面对这种信息素, 沈黎毫无回应，仍旧是百无聊赖地端坐在实验室内，茫然地发着呆。
时一二看到她这种状态，微微蹙眉。与此同时，身旁的实验助理汇报：“D等omega信息素已释放，alpha无反应。”
时一二抬手，继续道：“升阶，继续释放。”
C级信息素……
B级信息素……
A级信息素……
很快，检测来到了顶峰。哪怕是目前最高阶的2Somega，沈黎都毫无回应。
围观众人死死皱着眉。
尤其是天之橙：“这也太奇怪了，先前小黎还能凝聚精神体，怎么现在对omega的信息素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知道，这可是2Somega的信息素啊。哪怕是真的3Salpha，也应该会受到影响才对吧。
沈不羁抱着手臂，垂眸看着实验室内的沈黎，面色凝重：“有一种可能……”
“小黎清漪那孩子的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百，寻常omega的信息素已经无法影响她了。”
简而言之就是，沈黎的精神体变得极为挑食。
时一二赞同她的说法，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她转身，对一旁的助手吩咐：“请楚小姐进另外一个实验室，开始测试。”
“是。”
在时一二的要求之下，楚清漪进到了隔壁实验室。
时一二通过有线通讯向楚清漪传讯道：“楚小姐，请将你的信息素全部释放出来。”
“好。”
楚清漪应了一声，闭上眼沉下心神，把自己所有的信息素全部释放出来。
一瞬间，濛濛细雨塞满了整个实验室。并且通过通风管道，降落在沈黎所在的实验室。
几乎是碰到雨雾的刹那，属于沈黎的信息素开始丝丝缕缕蔓延开来，数据表盘在跳动，研究院的智能AI不断地发出警报：
“匹配率80%……90%……95%……96%……97%……98%……99%……”
AI的尖啸声里，围观众人的神色精彩纷呈。
三人的眼神里填满热切的光，就在这时，AI发出最后的鸣叫：“匹配率，百分之百！”
“检测到精神体开始凝聚……精神体出现……”
“唳！”
一声金雕长鸣，片刻之后，一只巴掌大的金雕幼崽从沈黎体内飞出，昂首挺胸地走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天之橙第一时间挤到了玻璃窗前，看向下方的金雕幼崽，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小黎的精神体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天之橙扭头，看向时一二，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时一二蹙眉，看向一旁的助理，问：“沈黎的精神等级是多少？”
助理看着面板上的数据，立即回答：“D等。”
“哈？”天之橙惊讶出声，望着实验室内的沈黎，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就前些天沈黎的表现而言，说她是D等，谁信啊。
时一二也不信，她转身垂眸，凝视着实验室里的沈黎，又下了一次命令：“再检测一次。”
她就不信沈黎真的是D等alpha。
事实证明，楚清漪的调教非常有效，无论时一二怎么测试，哪怕是让楚清漪和她在同一个空间里，沈黎的等级始终停在“D级”里。
最后时一二只能暂时作下结论：沈黎的确是D级，但她和楚清漪配合率达到百分之百，是绝对的命定之番。所以楚清漪的信息素，可以影响沈黎的精神力，使得它超过自身限制，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至于这个不可思议的力量有多大，还需要日后检测。
她把检测结果汇报给天之虹后，天之虹颇为遗憾。
片刻之后，天之虹对天之橙说道：“如果清漪愿意提供信息素，为小黎治疗的话，就尝试用清漪的信息素为小黎提升等级。”
“如果清漪不愿意，那就用其他高阶omega的信息素。”
“只要小黎能在清漪成年前，提升到A等，朕就允许她们定下婚约。”
楚清漪的成年典礼，是在四个月后。也就是说，国王要用四个月的时间来判定沈黎的命定之番有没有价值。
如果沈黎无法优化等级，即使她是楚清漪的命定之番，国王也不会将她作为王室的最优选，和楚清漪结合。
天之虹会保留原来的选择，在楚清漪成年典礼上，公布她和天之风的婚约。
天之橙在心中腹诽，自己的堂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沈黎既然是楚清漪命定之番，让天之橙看到了一丝希望，那就由不得天之虹安排了。
正所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更何况她与天之虹之间，还有着血海深仇。
这皇位，她撬定了！
天之橙暗下决心，表面上仍旧恭顺地应答：“谨遵陛下之命。”
测定完沈黎的最终等级后，时一二命人把沈黎和楚清漪带到不同的审讯室审讯。
负责楚清漪的，是军部的高级军官。
而负责沈黎的，除开预料之中的时一二，还有一位特殊人员。那就是被陛下临时命令的第一圆桌骑士南宫溪。
南宫溪出身贫寒，是天之虹在第一军校时期收为麾下的alpha。也是楚云沈不羁与天之紫等同一级的校友。
当她带着一批圆桌骑士进入青松王府时，天之橙看到她的脸，顿时炸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给我滚！”
“滚出去！”
天之橙气急败坏，立即调动家中所有的洒水机器人，对着南宫溪带领的国王第一亲卫队，就是一顿扫射。
哪怕南宫溪撑开了精神力屏障与纳米机器人铠甲，还是被她溅了一身。
高压水枪的爆裂冲刷下，南宫溪点开了智脑，将一份任命文件展示在天之橙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奉陛下之命，我将作为第一军校爆炸案的负责人，监管对沈黎的一切审讯。”
她不提沈黎两个字还好，一提沈黎天之橙更加愤怒了。
“滚滚滚！”
高压水枪不断攻击着南宫溪的面庞，将她生生往外推了十几米，一直把她推到大门外。
天之橙两手叉腰，看着南宫溪厉声道：“我说过有生之年，你这个猪狗不如，背信弃义的东西，永远不能踏足我青松王府！”
南宫溪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颤。
片刻之后，她抬眸，看向天之橙：“既然青松王如此违背王命，那就不怪我强闯了。”
她抬手，对身后的骑士团说道：“动手，带走沈黎，回军部！”
“是！”
二十多名亲卫队员纷纷拿出武器，就要闯入王府。
天之橙第一时间开启了王府的防御权限，上万道红色激光在大门口升起，无数的激光炮，等离子枪纷纷探出头颅，对准门口硬闯的alpha们一统扫射。
成功阻止了南宫溪的脚步之后，天之橙冷笑一声，让管家在自家门匾上输入了一行霓虹彩字。
南宫溪抬头一看，却见上头显示：“南宫溪与猪狗不得入内。”
南宫溪：“……”
王府内的时一二见南宫溪迟迟不来，就给她发了通讯：“骑士长是有事耽搁了吗？”
那头的南宫溪还在一边用能量刀砍断激光，一边回应：“嗯，被青松王暂时拦在了门外。”
她看了眼设下重重防御的青松王府，言道：“你先独立审讯，然后与我通讯，我通过光讯观察。”
时一二想到这些年青松王与南宫溪之间的逞凶斗狠，不由得叹息一声：“好吧。”
她起身，走进审讯室，在一片漆黑里，打开桌前的灯，对准沈黎。
沈黎晃了一下眼，微微眯起了眼睛。时一二轻笑一声，细语道：“沈小侯爵不必如此紧张，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两句。”
时一二坐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问：“关于新生舞会那天，许多人目击到你被一种彩色的蝴蝶袭击，你还记得吗？”
对面的沈黎纠正了她的说法：“是粉色的蝴蝶。”
“好吧，是粉色的。”
时一二敲着手指，无声无息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那你可以给我形容一下被袭击的感觉吗？”
omega的意识侵入很不鲜明，沈黎的神情很快变得困惑起来。
她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很难去形容的感觉……就好像被楚清漪的信息素灌溉了一样……”
“很微妙，很难以描绘……”
“很……不舒服……”
小alpha的神情看起来越来越茫然，一副半睡未睡的样子。
时一二知道，她的催眠正式开始了。
第34章
因为有精神力存在的关系, 一些alpha和omega都存在一些隐藏能力。
比如楚清漪，她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能短暂地激发alpha的潜力，提升对方的等级。匹配度越高, 提升程度越高。
出于自保, 楚清漪并未将自己能暗示掌控他人精神力这一点暴露在人前。
同理，时一二作为一个身居高位的omega，也很少会暴露自己能催眠这一特性。
早在沈黎接受审讯前，她就对沈黎做过一次详细的调查。她知道眼前这个alpha自卑又内向，怯懦又胆小，想要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很简单。
这样的事情, 她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尽管如此，为了保证自己获得的信息是准确的, 时一二还是按照军部的流程, 在把沈黎催眠之后，她还是给沈黎注射了吐真剂。
军部研究院最新研究的吐真剂, 一针下去，保管你什么童年糗事, 智脑密码，仇人名单统统都能吐出来。
时一二完成这个流程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正式开始自己的审讯。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催眠状态之下, 沈黎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呆一些：“沈黎。”
她木木地回答，时一二调整镜头的方向，务必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下来, 实时传达给观看通讯的天之虹, 南宫溪，以及不在场的诸多陪审员。
时一二微微勾起唇角, 继续问了下去：“家庭住址……”
“喜欢什么？”
“什么时候和楚清漪关系那么好的？”
……
她耐性很好，一连问了两个小时，都围绕着楚清漪展开。
如此过了两个小时候，她问到了关键的节点：“为什么会出席舞会？”
按理说，历年能出席新生舞会的人，向来都是各系各年级的佼佼者。
沈黎的成绩平平无奇，怎么论也排不到她。
沈黎的顿了顿，一副陷入沉思的苦恼表情。
审讯这么久以来，时一二还是第一次看到沈黎出现这种神情。
她长眉轻挑，直觉里面有什么，循循善诱道：“你看起来很为难，这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吗？”
沈黎抿唇，好一会才道：“并不是，只是有点难以启齿。”
“哦？怎么说？”
沈黎说道：“楚清漪和我说，她不是很喜欢跳舞，所以希望我作为她的舞伴，替她挡住那些人。”
她回答得很流利，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样子。
时一二决定更深入地挖下去：“你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为什么会答应她？”
“嗯……她帮过我。”
沈黎沉吟着，补充了一句：“一个多月前我被人袭击的时候，她把我送到了医院。”
“我认为，我有必要帮她解决麻烦。“
不对，还是不对。
这些天里，时一二看过沈黎所有资料。这个孩子，看起来很不合群，只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一点和她们研究院的人差不多，一心一意搞研究，没什么兴趣应付世俗之事。
沈黎本质上是个凉薄的人，可不会为了这点感恩去报答楚清漪。
除非，她感兴趣的对象里，也有楚清漪。
时一二抿唇，加大了催眠的力度：“这个回答我认为存在欺骗，我希望你能真诚地回答我。”
强大的精神力压过来，几乎要戳破楚清漪构筑的暗示之墙。
沈黎微微蹙眉，一副不堪忍受的模样。
良久，她开口：“因为我很喜欢楚清漪。”
“因为喜欢，所以想帮助她。”
时一二松了一口气，眉宇间一片舒畅。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沈黎动了动手指，努力将自己的小脸绷得更紧，绷成了一张面瘫。
还未等沈黎彻底放下心，时一二开口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如果不是在审讯，沈黎就要垮起小脸不干了。
可恶，到底是审讯还是八卦啊！这么不专业，干脆别干了！
沈黎抿唇沉默良久，在脑内让莉莉丝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爱情故事，张口就是胡诌：“很小的时候……”
“大概是她刚转过来我们幼儿园的时候……”
没错，就是这个时间点，她们还是同学的时候，所有人都爱上了楚清漪。
她那么美好，像个洋娃娃，又像个小恶魔，统治着一切，又领导着一切。
没有人会不爱她。
就连莉莉丝笔下的“沈黎”也不例外。
就在沈黎给时一二编造爱情故事的时候，不远处的审讯室里，楚清漪听到了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把自己信息素注射给沈黎？”
楚清漪敲了敲手指，慢条斯理道：“第一次救沈黎的时候，发现她是个很勇敢的人。”
“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和我的匹配率很高，所以就想帮助她。”
相较于时一二的循循善诱，楚清漪这边的审讯就显得异常冷酷无情。
她的主审官是大皇女天之雨，帝国王室如今唯一的2S。传闻中她有一双真实之眼，可以辨别所有谎言，一切欺骗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天之雨两手抱在胸前，审视着端坐在黑暗中的楚清漪，声音冷冽：“既然发现她的匹配率很高，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报？”
“嗯……”楚清漪顿了顿，好一会才笑道，“我想再观察观察……”
“观察什么？”
“她的个性，兴趣爱好，言谈举止……是不是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天之雨沉默了，片刻后她才开口：“你喜欢她？”
楚清漪敲了敲手指，轻笑了一声，漫声道：“也不是。”
“就是雾殿下这段时间总是和我提起她新找的情人有多听话，让我考虑考虑要不要找一个。”
“毕竟您也知道，我快成年了。成年了，就不能有这样的玩伴了，不是吗？”
比起听话乖顺的沈黎，镜头里的楚清漪，就像是一个小恶魔。
天之雨和她打过不少交道了，饶是如此，还是会被她的所思所想，所做所言给噎道。
天之雨顿了顿，吐了两个字：“的确。”
未免话题跑开，天之雨将审讯重点拉了回来：“我们还是说舞会的事吧，在场的新生都说你是第一个发现异样之人，那你有看清袭击沈黎的是什么吗？”
“是一种亮晶晶的粉蝶……”
关于舞会的部分，楚清漪和沈黎串供又串供，两人给的答案不太一样：沈黎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感觉自己的信息素一瞬间泄露，仿佛被一股大力抽岀来。
至于楚清漪，她只感觉到那是一只闪闪发光的粉蝶，蝶粉落在沈黎身上，沈黎就发狂了。
时一二和天之雨在这件事上，反复询问了两人数次，直到将两人审讯到精疲力尽，这才放她们出来。
沈黎的眼睛一片灰暗，几乎是耷拉着脑袋，走出了审讯室。
两个孩子在安保的陪护下，在走廊上相遇。
四目相对，两人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原本略显疲乏的楚清漪双眼顿时亮了，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来到沈黎面前，一把挽住了她的手：“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沈黎早就从被她精神掌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此刻看到她的脸，就想到前些天她被楚清漪指示着干这干那的事情。
还有自己那只没用的精神体，竟然化作巴掌大小，围着楚清漪蹦蹦跳，不是端茶就是叼水果。
丢人！
实在是太丢人！
沈黎面红耳赤的摇摇头，伸手推开楚清漪的手，磕磕绊绊道：“我没事。”
“你能不能……放开我……”
啊，烦死了，原本在审讯室已经演得过头了，现在还要演！
老天奶，能不能从天而降一个娃娃夹，快把这个女人从她身边夹走啊。
沈黎从头到家都写满了抗拒，只可惜，因为她在审讯室的胡编乱造，大家现在看她都满眼慈爱。
都觉得她是紧张害羞，才会心口不一。
楚清漪一看她这个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已经挣脱了她的掌控，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如此一来，楚清漪更来劲了。
她顺着沈黎的情绪演了下去，牵着她的手往餐厅走，轻声细语道：“好啦好啦，你听话点。”
两人一边走，她挨在沈黎身上与她一边说，神情温软，语带撒娇：“我饿了，你饿不饿？”
“吃点，我们再休息一下，你带我在青松王府走走好不好？”
“我第一次来呢，哪里都不熟，反正也不急着回学校，就走走嘛……”
半是捉弄半是演戏，楚清漪装出一副期待恋人回应的少女模样，黏在沈黎身边。
沈黎都快被她烦死了，但是感受到身后死死盯着她们数道目光，她又无法直接把楚清漪团吧团吧，一脚踹走。
想到这里，沈黎略有些抓狂。
她低着头，黑掉四周的摄像头和天上的卫星后，对楚清漪咬牙切齿道：“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楚清漪笑吟吟的，挽着她的手臂，凑在她耳边轻笑道：“我哪里得寸进尺了？这些日子，得寸进尺的人明明是你。”
沈黎无意识的时候，可能憋着坏了。
说好不许进，她是不进。
只是会在外蹭着蹭着，不小心撞一下，试探着撞入一点。
楚清漪每次都要被她吓死，连忙伸手去阻止她。
可稍稍一个不注意，沈黎就会明知故犯，再来一次。
楚清漪怕她闹出格，又怕她不出格，提心吊胆地做着，非常刺激。
她们实在是太默契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体，都异常的合拍。
沈黎一听楚清漪这话，就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脑袋轰得一下炸开，脸都涨成了紫色。
啊，烦死了！
沈黎软下身子求饶：“你别说了。”
出了房间下了床，就不要说一些奇怪的话，搞得人心惶惶啊！
第35章
两人被审讯了一天, 中途就没有好好进食，因此一出审讯室就手挽手直奔餐厅。
沈黎都快饿死了。
虽然说她平日里都是靠着便捷热量高的营养剂打发肚子，但是今天看到摆在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难得一见的食指大动。
她坐在餐桌上, 拿着刀叉就是一顿疯狂输入。
沈不羁坐在她对面，看着沈黎身旁优雅进食的楚清漪，再看看和野狗差不多的沈黎，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她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好歹是在自己喜欢的omega面前, 倒是注意点形象啊！
沈黎咽下一口鳕鱼排，抬眸看向沈不羁, 一双眼瞪得圆圆的, 看起来特别无辜。
沈不羁一下就心软了，撑着额头道：“算了, 你吃吧。”
事已至此，她是救不了自己这个女儿了。
至于形象什么的……
人家楚清漪都不在乎, 她一个当母亲的操心个屁。
楚清漪食量不大，很快就吃饱了。倒是沈黎，啃了两个土豆，又吃了一大碗面, 两盅饭，把烤鸡全吃了，才算结束。
吃完之后, 楚清漪主动提议, 让她带着自己去消食。
沈黎不是很情愿，毕竟她和楚清漪足足浪费了大半个月的事情, 在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的核心修建还未完成，新的飞船系统刚刚搭建没有修缮，以及答应要给楚清漪的莉莉丝升级版，都没有交付。
工作繁忙，她实在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所谓的事情上。
但是楚清漪抓住了她的手，给她的智脑发送了一条消息：“审讯结束之后，还会有王室的眼线监视我们。”
“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哈？”
楚清漪看到沈黎这幅惊讶的表情，打趣道：“这么惊讶做什么，你这么聪明，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沈黎如实告应答：“我多少是猜到了一点，知道王室变态，但没想到王室会那么变态。”
了解到自身的处境后，沈黎认命般牵着楚清漪往后花园走。
她们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地聊天。
以楚清漪的身份而言，王室一定相当重视她的存在。但是为什么她还能从那么多眼线里逃脱出来，干一些危险的事，这就值得一问了。
换作是以前，楚清漪肯定会说这是“秘密”。
兴许是今天天气很好，有阳光穿过玻璃彩窗，折射落在了地上，洒下一地五彩斑斓的糖。
又或者是，沈黎的金发在此刻看起来十分耀眼，令人赏心悦目。
楚清漪难得正面地回答了这件事：“和你差不多，黑掉智脑，再找个替身，给她安置我的音源芯片，就能骗过监视我的人。”
楚清漪是十二岁左右的时候，从王宫搬回紫藤公爵府的。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培养属于自己的亲信。
一开始，只是为了打压堂叔楚烈，获得紫藤公爵府的爵位。
分化之后，就是为了自我命运而抗争，寻求一条新出路。
沈黎了然，楚清漪侧眸看向沈黎，轻笑着问：“你呢？你又为什么执意要离开这个地方？”
她听说过沈黎妈妈的事迹。
青松王之女天之紫，帝国王室的2Somega，原本应该与她母亲楚云联姻的。
但是在天之紫二十岁的时候，她驾驶着宇宙飞船，与南宫溪私奔了。
只是两人私奔到半路，遇到了虫族袭击，南宫溪一个人逃了回来，独留天之紫深陷虫巢。
沈不羁和楚云听到消息，出发营救，同时给当时离虫巢最近的天之虹所在的舰队发送消息。
结果天之虹迟迟不出兵，耽误救援，致使楚云陨落虫巢，失踪了两年后才重新出现。
至于天之紫，则被虫族污染，等级一落千丈，成为了一名最普通的omega。
不过就算是最普通的omega，只要出身王室，还有一口气就有利用价值。
为了拉拢当时掌握五分之一的夏侯家族，当时身为皇太女的天之虹准备把自己年轻貌美的堂妹嫁给夏侯上人的母亲——夏侯琴生作为续弦。
夏侯琴生此人，风流成性，暴戾不堪，在贵族里的风评糟糕透了。
她对天之紫觊觎已久，势在必得。
天之橙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气得半死！
她和天之虹吵了一架，大骂天之虹是没有人性的畜生，狗东西，闹得病重的老青松王从床上爬起来，对她用了家法。
就这么一打，直接给老青松王给活活气死了。
青松王一倒，王室里基本没有人能压制住天之虹。
再加上楚云不在，紫藤公爵府由楚烈暂时掌控，更无人替天之紫出头。
明眼人都知道，天之虹大势已成，把天之紫赐给夏侯琴生不过是一种添头。
也就是这时候，沈不羁站了出来。
她献上了整个金雕家族手握的兵权，换来与天之紫联姻的机会。
金雕一族，是边境线最勇猛，最锋利的猎人。只要有她们在，三分之一的边境线可平安无虞。
有金雕一族在，哪怕得不到紫藤家族的人心，天之虹也可护边境无虞。
天之虹大喜，同意了这次交易，转而将天之紫赐给了沈不羁。
又从宗室里挑选了一名omega，嫁给了夏侯琴生。
楚清漪不知道沈黎知不知道自己妈妈的遭遇，但她心里想，沈黎之所以那么向往星空，或许有天之紫的影响。
谁料沈黎抻了个懒腰，两手扶在腰后压了压，长舒了一口气后开口：“你不想吗？”
楚清漪一怔，问：“想什么？”
沈黎抬手，指了指天上：“我们所在的世界之外，还有着什么？”
楚清漪垂眸望着她，眼神里透着几分惊讶。
沈黎拉伸了一下手臂，一边走一边同楚清漪道：“我长到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墨兰星。”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
“墨兰星是一颗人烟稀少，地广物博的星球。她们的星球上，有一种生物，叫做树绵羊。”
“就是一颗树上，会开出类似绵羊的花。这种花，外表是植物，内层是肉，风一吹来，它还会跟绵羊一样咩咩叫。”
楚清漪在生物地理课上见过这种植物，她是知道的。
楚清漪点点头，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沈黎想了想，同她继续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花，就好像看到童话故事里稀有罕见的美人鱼一样，非常的开心。”
“我就在想，这个世界真好呢，有那么多奇妙的东西。”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了后花园。
帝都星正值秋季，万物凋零的时节。但是青松王府的后花园，却开得极为绚烂。
有盛开在角落里，遮天蔽日的高大木棉，也有硕大的玉兰，更有成群开放的牡丹，玫瑰，芍药，蝴蝶兰，满天星等等……
各种各样的温热带植被作为栅栏，把花圃切割成一片又一片。远远看去，可从阴翳茂盛的树木丛里，看到鲜艳的花朵。
沈黎快步向前，摘下一朵离她们最近的芍药，站起身对楚清漪道：“你知道芍药花的话语叫做什么吗？”
楚清漪博学多才，自然知道这小小的芍药话语叫做什么。
她开口，回答了沈黎：“我知道，叫做情有独钟。”
沈黎点了点头：“嗯。”
她转着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芍药花是情有独钟，玉兰花是友谊长存，玫瑰花代表我爱你……”
“人类用各种各样不同的花朵，按照她们的外形，特性给予不同的祝愿。”
“而绵羊花的话语，叫做好想吃了你。”
沈黎转过头，看向楚清漪，双眼亮晶晶：“你不觉得这很奇妙吗？”
在楚清漪的印象里，沈黎是一个一心一意搞研究的老学究形象，她从来没想过，沈黎还会与花沾边。
与这些浪漫的祝语有所联系。
楚清漪不解，问她：“奇妙在什么地方？”
沈黎想了想，沉吟了一番：“不知道。”
“但就是觉得很有意思。”她转动着手里的芍药，漫不经心地和楚清漪说道，“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很好奇星星上面，有什么东西。”
“那天见到绵羊花之后，我就更加好奇了。”
除开妈妈之外，沈黎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跟人这么聊天了。
她和楚清漪一起经历那么多，对方还知道她的秘密，那她或许可以自然一点和对方聊聊天吧。
这么一想，沈黎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开始对楚清漪吐露自己的好奇心：“我偶尔会想，在我们看不见的，数以万计的光年之外，是不是有一颗星球上，长满了玫瑰花。”
“又或者是，满是海水的星球里，生活着鲛人与美人鱼。”
“还有的星球，上面全是机器人，完成了智能革命……”
“还有啊……”
沈黎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像是一个怎么也说不完话的小话痨。
楚清漪站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慢慢地跟着她。
阳光从穹顶的透明玻璃落下，照在她的金发上，映得每一根发丝都熠熠生辉。
楚清漪目光往下滑，落在沈黎耳朵上，在她喋喋不休的话语里，看到了一点朱砂红。
她走神了一瞬，不禁在心中暗想：原来她这里还有一颗痣吗？
怎么先前一直没有发现.
在耳骨后，还挺可爱的。
小小的……又叽叽喳喳的，怎么会一点也不烦人，还这么可爱呢？
第36章
这个念头在楚清漪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很快就被抹杀掉了。
自母亲失踪后，她寄养在王后身边，受她教养, 见过许许多多, 形形色色的人。
她们之中，有身份尊贵的帝王，有出身显赫的贵族，也有力争上游的新贵，想出人头地的平民。
无论是哪一种人，眼底里都写满了欲望。
她早早就明白, 人是一种名为“欲望”的动物，只不过大家的欲望各不相同。
有的是酒色财气, 名利地位。
而有的是家国天下, 理想抱负。
归根结底，每一个人所追求的, 不过是满足自我的需求。
沈黎也不例外。
她所有的一切行动，都基于一个要点：满足她的好奇心。
为此, 她努力学习了各种各样的技能，制造飞船，修理机甲，锻炼身体, 通读百科全书……
这样的人，可以欣赏，但绝对不能说可爱。
因为她相当的自我, 甚至可以说是自私。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 宇宙坍塌，也绝对不会阻挡她奔赴理想的步伐。
她是一只自由的金雕, 不会为任何人驻足。
没有人可以栓住她。
不过是因为命定之番产生的情绪波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清漪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连带着那些异样的情绪，也一并收了回来。
她不再看沈黎，而是将目光挪到一处，落在一旁盛开灿烂的蓝雪花上，打断了沈黎的喋喋不休：“说起来，蓝雪花的花语叫做什么，你知道吗？”
只要不是在做模型和解方程式的时候，沈黎的思路很容易被打断。
她一点也不介意楚清漪横插一句，扭头看了眼那边大片大片盛开的蓝雪花，不假思索道：“勇敢和率真。”
“是嘛。”楚清漪佯装不经意道，“我怎么记得，还有冷淡和忧郁啊？”
“可能吧。”沈黎也不太确定，顺着她的话说，“毕竟蓝色代表忧郁，有这个意思也很合理。”
“嗯。”楚清漪赞同地点点头，转过头看向沈黎，似笑非笑，“如果没有冷淡和忧郁就好了。我会觉得蓝雪花很适合你。”
沈黎冲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话我小时候听过。”
楚清漪挑眉，略显惊讶：“哦？谁和你说的？”
“我妈妈。”沈黎毫不避讳道，“不过她觉得我太闹腾了，最后送了我一束喇叭花。”
“滴滴答滴滴答，吹个小喇叭。”
楚清漪噗嗤一笑，弯着眉眼望着沈黎道：“的确，是挺合适你的。我没想到你话这么多。”
毕竟她和沈黎不熟悉之前，沈黎一句话蹦不出三个字。
沈黎叹了口气，有些纳闷：“还好吧，可能是平常和莉莉丝聊习惯了。”
“你不让我和莉莉丝聊天，我只能自己说自己的。”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楚清漪：“会很烦吗？你要是觉得烦，我就和莉莉丝聊了。”
楚清漪要摇摇头，沉吟片刻问：“你平常都在和莉莉丝聊天吗？”
“嗯。”
“聊些什么？”
“就刚才和你说的那些话。”
“哦……”楚清漪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那莉莉丝对我的话是什么看法？”
“什么什么看法？”
沈黎不解，楚清漪立马道：“我觉得你很适合蓝雪花这点。”
“哦……”
沈黎拉长了声音，同她说道：“她觉得你说得很对。”
“呵……”楚清漪轻笑一声，饶有兴味道，“那莉莉丝觉得我适合什么花？”
“莉莉丝嘛……”沈黎顿了顿，似乎在和自己智脑沟通。
没一会，她给出了答案：“她觉得你很适合曼陀罗。”
楚清漪并不意外，笑笑问道：“因为我很有魅力？”
“不。”沈黎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并且说道，“因为你非常美丽，但着实有毒。”
“噗……”楚清漪笑出声，一双眼漾着莹莹波光，温温柔柔地看着沈黎，“这算什么。”
——————
在王室和军部的监视下，楚清漪和沈黎打着身体不适的名号，又多休了几天假。
直到十月份开始，沈黎才重新回到学校。
她偷偷摸摸地混进学校，又改头换面溜进教室，结果棋差一着，还是被人认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一喊：“沈黎来了”。
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就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围住了。
明明是航空系的课，可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以沈黎为中心，坐满了整个教室，还把阶梯教室的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她们一个挨着一个，前赴后继，兴致勃勃地看着沈黎，十分八卦地询问。
“那个，沈黎……”
“就是你和楚清漪……”
“听说在一起待了大半个月……”
“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少年人的好奇心能杀死人，众人围困之下，沈黎孤木难支，只能屏住呼吸，不断地给自己暗示，千万不要话痨开口说错话。
见她不应，一个omega扑了上来，压在她的桌面，极其兴奋地开口：“沈黎沈黎，楚清漪是不是临幸了你啊！”
“她们都说你标记了楚清漪，是不是真的？”
“砰！”
突然之间，教室门口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却见凌飞絮带着三五个alpha一脚踹烂了教室正门。
与此同时，alpha释放了强力的精神威压，在高压恐吓之下，众人齐齐噤声。
凌飞絮扫了眼在场之人，最终将目光落在沈黎身上。她看着沈黎那张精雕玉琢的脸，胸中怒火汹汹燃烧。
凌飞絮伸手一指，指向沈黎，怒声开口：“沈黎，你这个趁人之危的狗东西，快点给我滚出来！”
“带上你的机甲，上训练场，我要和你决斗！”
来者不善，沈黎觉得这不是她应该面对的事情，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智脑，通知楚清漪解决这件事。
楚清漪秒回：“知道了。中午我会来接你，在此之前，先让老师处理这件事吧。”
沈黎没有意见，给她发送了两个字母：“OK。”
凌飞絮久等沈黎不回应，定睛一看她竟然还有心情在发呆，心中的火焰登时烧得更加旺盛了。
她猛地一下推开人群，径直朝沈黎走去。犹如一道汹汹燃烧的岩浆，来到沈黎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衣领：“我说决斗！”
“决斗你没听见嘛！”
她把沈黎拽在手里，仿若拎鸡仔一样，把她拽到自己面前，大力摇晃起来。
沈黎放松了身体，微妙地控制着身体平衡，任由凌飞絮随便晃荡，以免自己的脑浆被她晃荡出来。
她装出一副被吓得面色煞白，瞪大圆眼，一脸莫名，手足无措的无辜模样。
结果凌飞絮非但没有觉得她可怜，反倒更认为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火蹭得一下就上来了。
她伸手就要去掐沈黎的脖子，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弄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肃静！”
高阶omega自带的精神域场，穿透整个教室，覆盖了先前凌飞絮烙下的印迹。
凌飞絮的精神体被这道声音猛地创了一下，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她扭头，看向门口。
却见航空系的系主任站在门口，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站姿笔挺，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航空系的系主任，是国王的亲妹妹，天之蓝。
凌飞絮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王室成员，不是凌飞絮可以冒犯的对象。
凌飞絮松开了沈黎的衣领，伸手指向她的鼻尖：“中午十二点半，土星角斗场。”
“你要是不来，我让你好看！”
她撂下一句狠话，带着自己扈从匆匆离去。
天之蓝也懒得管这些alpha的破事，她径直走上讲台，敲了敲桌面作出最后得劲警告：“现在是上课时间，非航空系的学生，又有别的课程，却出现在这个教室里，全员扣五个学分。”
五个学分？
一门机甲剑术课也才一个学分，想修及格还累死累活的。
开玩笑，她们怎么可能会为了看热闹留在这里。
听到天之蓝这般说，在场的学生顿时作鸟兽散。
原本拥挤的航空系教室重新恢复原先空旷的模样，天之蓝打开3D投屏，对台下的学生道：“打开智脑，上课。”
因为要藏锋，沈黎在航空系中，其实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成绩不优越，做的模型也不够出色，尽管如此，在天之蓝的课上，她没有挨过骂。
不过天之蓝对哪个学生都很冷淡，也很少动怒就是了。
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下课铃响的时候，天之蓝开口喊住了她：“沈黎，你留下。”
沈黎心里一咯噔，暗道：完了完了……
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天之蓝不会要骂她吧。
骂还好，写报告也还好，就怕扣学分……
第一军校的学生，实训地点是按照绩点排名从高到低开始选择的。
也就是说，成绩越好，越能选择一些条件优渥的地点。
沈黎的目的地是一些没有人想去的荒星，并且为了控制好方向，她一直把自己的学分压在及格线上。
如果此刻扣学分，她就凑不到足够的学分前往实训地点了。
不仅不能够去实训，甚至可能还要重修一年。
完了完了……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沈黎走到了天之蓝的面前。
天之蓝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跟我走。”
唉？
咋回事？
不是扣学分啊。
第37章
只要不是扣学分, 一切都好说。
对于沈黎这种“低调”、“内向”、“吊车尾”的学生来说，最怕的就是自己的任教老师了。
沈黎装出畏畏缩缩的样子，跟着天之蓝出了教室。刚走到楼下, 就又遇上了凌飞絮。
凌飞絮一见沈黎, 如同见到杀父仇人，红着眼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沈黎！”
她人还没走近呢，就伸出长手，想要一把拽过沈黎，把她提溜到自己面前：“你给我去训练场决斗！”
沈黎连忙把身子一侧，精准地躲在了天之蓝身后。
凌飞絮愤怒到面容扭曲：“好你个沈黎, 竟然还敢躲！”
“我今天打不死你我……”
她撸起袖子就要开打，结果手才伸出来, 就被天之蓝挡住了。
凌飞絮抬眸, 对上天之蓝冷静的眼眸，神色不定：“殿下……”
天之蓝凝眸望着她, 语气很平淡：“在学校要喊我老师。”
她淡淡说了一句，不动声色地挡在沈黎面前：“还有, 你要对我的学生做什么？”
她问得认真，凌飞絮的声音一下就卡壳了：“我……”
天之蓝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领着沈黎经过她身旁，淡淡道：“你试图在校园对同学行使暴力, 我会告知你的导师，让她酌情处理的。”
凌飞絮：“……”
凌飞絮将手握成拳，咬牙切齿道：“是！”
天之蓝没有再理会她, 对沈黎轻轻说了句：“走吧。”
沈黎连忙抬腿迈步, 跟着她走了。
天之蓝领着沈黎一路走到了食堂，对她说了句：“你去吃饭, 下午好好上课。”
她既没有让沈黎写检讨，也没有责骂她惹来麻烦，好似只是顺路护送了她一程，将她送到了食堂。
沈黎感激地行了一礼，目送着她离去。
进入食堂时，她收到了楚清漪的消息：“你人呢？”
呵，还好意思问她人呢。
不是说下课来接她嘛，结果人都不见！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黎冷笑一声，用力地回复：“在食堂。”
“食堂？”楚清漪有些疑惑，“你一个人去的，没遇上凌飞絮吗？”
沈黎面无表情地回道：“遇到了。”
“哇哦，她没揍你？还是你被揍了一顿？”
楚清漪这话看起来很幸灾乐祸的味道，像是巴不得她有事一样。
沈黎阴阳怪气地回答：“托您的福，差点被揍了。不过天之蓝老师帮我挡回去，还把我带到食堂。”
天之蓝？
楚清漪看着眼前浮现的一行字，陷入了沉思。
天之蓝是当今国王天之虹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是国王这一代里年纪最小的omega，如今不过30岁左右。
因为自身等级很低，不过是C级。与其他选择了指挥系的王室omega不同，这位出身高贵的公主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选择参政。
在争权夺利的王室里，她就像个边缘人。大学时选择一个边缘的专业，毕业后留在学校教书，一直都是独身一人。
她实在是太独了。
独到楚清漪手上关于她的情报寥寥无几。
楚清漪的脑海里浮现出天之蓝那张生人勿近的清秀面庞，实在是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应对凌飞絮的暴脾气，并且把沈黎护下来的。
看来这位公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楚清漪勾起唇角，极为愉悦地给沈黎回了一条消息：“喊什么天之蓝，大逆不道，喊小姨。”
按照亲缘关系来说，天之蓝的确是她的小姨。
不过除了天之橙之外，沈黎和其他王室成员都不是很亲近。
看到这两个字，她觉得特别的别扭。
沈黎沉默了好一会：“……”
楚清漪看着自己眼前的界面反复输出又输入，最后传输过来三个字：“你发癫。”
好的，沈黎被噎着了，楚清漪爽了。
因为有天之蓝插手，楚清漪决定放任一段时间，不去管沈黎的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黎只要一出教室和研究室，就会被凌飞絮带人堵住。
回宿舍被堵，上厕所被堵，去食堂也被堵。
总之只要一落单，她就会被凌飞絮抓住，大声嚷嚷着要带她去决斗之类的话。
沈黎被她堵得不耐烦，终于按耐不住向楚清漪控诉：“你到底管不管凌飞絮！”
“她再这么骚扰下去，我的工作就要做不完了。”
她真是烦死凌飞絮了，跟幼儿园时期一样讨人厌，妥妥的一枚神经病。也不知道楚清漪怎么能忍耐她那么久，还和她做朋友了……
楚清漪好似没事人，和沈黎说道：“不急。”
“工作环境的问题我会处理，下午你回一趟宿舍，我在那里和你碰头。”
虽然沈黎不知道楚清漪要做什么，但她了解楚清漪是个有分寸的人。她决定听从楚清漪的安排，下午上完课之后，沈黎果断地回宿舍。
她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通往自己宿舍单人间的走廊，被一群人堵得水泄不通。
沈黎的目光穿透人群，依稀看到走廊尽头，一个身穿深蓝长裙的女人站在她的宿舍门口，指点着搬家机器人和女仆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不要。”
是楚清漪。
沈黎一下就怔住了，她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朝楚清漪走去。
靠近的时候，她发现搬家机器人正咬着自己的工装，正嚼吧嚼吧粉碎，吞入腹中。
沈黎顿时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楚清漪，神色震惊：“楚清漪，你在干嘛？”
楚清漪站在一旁，冲她眨眨眼，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轻颤：“帮你搬宿舍啊。”
“哈？”沈黎转头，看向自己被清扫一空的宿舍，神色震撼：“你搬宿舍就搬宿舍，你撕毁我衣服做什么？”
那是她的工作服，工作服！
好端端地糟蹋她的衣服做什么！
沈黎气死了！
始作俑者却走一步向前，来到她身旁，伸手抚平她翻开的白大褂领子，温声道：“你的工作服用料不太好，还旧了，都洗发白了……穿起来不舒服。”
“我给你做了几套新的，比这个好穿。”
楚清漪温柔归温柔，但是她的温柔是有界限的。她在外，无论是对alpha，还是对omega从未有过亲昵的时刻。
更不要说整理衣着这么暧昧的举动了。
围观众人感觉被她的动作闪了一下，纷纷捂住心口，在心里暗叹。
啊，好可爱！
好人妻！
好好吃啊！
直女沈黎不解风情，心中异常生气。
她觉得楚清漪很不尊重她，没有过问就乱动她的东西。她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楚清漪的眼睛愤怒的能喷出火来。
楚清漪像是被她愤怒的眼神吓到了，露出了怯生生的表情。
她走到沈黎面前，俯身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是不是我插手太多了，你生气啦？”
废话，她当然生气啦！
可是楚清漪说了这句话之后，围观众人立马转头看向沈黎，咬牙切齿盯着沈黎的后脑勺。一道道目光好似刀子，仿佛沈黎只要说生气，她们下一秒就能把沈黎戳死。
沈黎哪里敢生气啊。
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她忍，她忍。
不就是衣服嘛。
不重要，她忍。
她将手握成拳，生生压下自己的火气，背对着围观群众，皮笑肉不笑地问：“我不气，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
她要气死了，但还是按捺住情绪，抓着重点问：“不过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帮我搬宿舍？”
她可不记得自己答应了这种事。
楚清漪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忘了。前两天我们说过的，要一起住的。”
“哈？”
楚清漪打开了智脑，把一份申请报告传送给了沈黎：“同居报告我都申请好了，导员已经签字盖章。”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了。”
楚清漪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哗然。
议论纷纷里，沈黎看着智脑里那张写着AO同居的审核报告，如遭雷击，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抬头看看楚清漪，又低头看看手里的报告。
什么情况！
她没有答应啊！
沈黎瞪圆了眼，通过智脑对楚清漪疯狂输出：“你又在发什么癫！”
“你是不是嫌我死得太慢了，和你住在一起，我一天能死上百回啊！”
抗议！
抗议!
对于楚清漪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她坚决抗拒。
楚清漪勾唇轻笑，慢条斯理地回复道：“你不是想要一个安全的工作环境吗？”
“我的住所有地下室，可以供你研究。”
和沈黎这种吊车尾不同，楚清漪这种成绩优异的学生，是可以申请校外住宿的。
目前楚清漪就住在与学校一墙之隔的琥珀馆。她在琥珀馆拥有一套独栋别墅，左右四邻都是王族贵族，环境清雅，又很安全。
和楚清漪一起上下课的话，还不用被凌飞絮骚扰。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沈黎认可了她的安排，但直觉楚清漪不止这么一个目的，狐疑地看着她：“你老实告诉我，你又在搞什么鬼？”
楚清漪叹口气，两手搭在沈黎的肩上，温声哄她：“听话好嘛，我自然都是为你好。”
身后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凉得沈黎牙都酸了。
沈黎暗自咂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收拾东西的过程很快，把沈黎的宿舍搬空之后，楚清漪牵着沈黎开车出了校门。
车子缓慢行驶到校门口时，被门卫拦住了。
楚清漪拿出通行证递给安保人员时，天之风带着天之雾，凌飞絮，将若离等一众骑士团团员，脚踏电子飞车来到楚清漪车旁。
天之风站在车后座旁，垂眸看着车子里的楚清漪，神色阴沉：“清漪……”
楚清漪降下车窗，抬眸看向她，打了个招呼：“怎么了？”
她脸上带着浅笑，透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天之风抿唇，目光越过她，看到规规矩矩坐在她身旁的沈黎。
她想到那日被沈黎摔打的剧痛，强忍着怒意开口：“你要带她去哪？”
“她？”楚清漪转眸，看向沈黎，恍然道，“哦，你说沈黎啊。”
她伸手，自然而然地牵住沈黎，眼里都是笑：“回家啊。”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但天之风却觉得她的话语淬了毒般，将她一箭封喉，堵得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满腔的疼痛与愤怒在熊熊燃烧。
天之风强忍着没炸，一旁的天之雾先炸了。
她伸手指向沈黎，失声尖叫：“回家？你要带沈黎回去同居？”
“嗯？不行吗？”
楚清漪装傻充愣，惹得天之雾失态的大骂：“当然不行！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
“区区一个D级alpha，怎么能配得起如此高贵的你？”
似乎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楚清漪点了点头：“说得对。”
见楚清漪如此口风，众人面色一松。天之雾也松了一口气：“这就对嘛……清漪，你现在回头还……”
楚清漪懒得听她啰嗦，只是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既然D级配不上我，那三公主觉得，什么样的alpha能配的上我？”
天之雾立即道：“当然是更强的alpha……”
“更强的alpha？”楚清漪勾唇，漫不经心道，“S级，还是2S？”
“抱歉，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一件事——”
“无论是怎么样的alpha，都没有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几乎是一瞬间，楚清漪的精神力骤然释放，强大的精神域场犹如一堵高墙，猛然朝在场的alpha和omega砸来。
“砰！”
等级最低的凌飞絮竟然直接被压得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个alpha匍匐在了她的车旁。
唯有天之风被楚清漪看在王室的面子上，放过一马，还能苦苦支撑。
天之风顶着满头大汗，望着车子里的女人背脊生寒。
天之风死死咬住唇瓣，勉力开口：“清漪，你……”
楚清漪敲了敲手指，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她叹了口气，佯装无奈：“我已经和你们说了好几次，不要去打扰我的alpha。”
“以后谁在去找沈黎的麻烦，接下来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她撂下这句话，在天之风身上加上一层重压。
天之风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楚清漪缓缓升起车窗，对前头的楚十一下令：“回家。”
车子重新启动，越过封锁线，离开了学校。
天之风趴在地上，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怒声嘶吼：“楚清漪！”
“你不要做得太过了！”
“沈黎没有进入骑士团，就算你再怎么喜欢她，也不会得到王室认可的！”
“你会为你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震天怒吼里，沈黎扭头看了眼天之风趴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幸灾乐祸道：“哦吼，这样好吗？”
楚清漪敲了敲手指，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傲娇：“早就想怎么做了。”
“每次看到她那张脸，都觉得心烦。”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生得平平无奇，还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觉得我会嫁给她。”
沈黎回过头来看她，有些惊讶：“你觉得她长得不好看吗？我觉得还行吧。”
楚清漪扭头看着沈黎，一本正经道：“比起一般人，是还可以。但是和我比嘛……”
“你觉得能比吗？”
沈黎轻啧了一声，语气十分嫌弃：“谁要和你比啊，你自己长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嘛！”
谁料楚清漪很正经地点了点头，与她说道：“对啊，索性alpha都不如我，我还不如挑个好看的。”
最起码，赏心悦目嘛。
沈黎把这段话反复品了两次，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后还是莉莉丝作出了总结：她在说你好看。
沈黎顿时悟了，原来在楚清漪眼里，自己是有点姿色在的。
第38章
楚清漪在校门口对天之风等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出手, 几乎是狠狠抽了王室贵族一巴掌。
事发不过半个小时，在场的alpha都接到家里的光讯，被各自的双亲狠狠训了一通。
“一个alpha竟然能给omega下跪, 家族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滚回来, 跪祠堂，接受家法！”
其中以凌飞絮的父亲鸢尾公爵骂得最狠，当天晚上，他就命凌飞絮滚回家，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并且加上棒棍教育。
天之风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国王命令她回宫，在宫内长跪不起。
约莫跪了四个小时, 天之虹处理完公务, 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母亲的威压如同沉重的双锤, 砸在少女稚嫩的肩上。
天之风满头大汗，面色苍白, 颤巍巍开口：“儿臣愚钝，不知自己……”
错在哪里。
看到她这幅模样，天之虹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异常疲惫。
天之虹的父亲风流, 生下的孩子各个都很优秀。再加上旁枝里还有天之橙，天之紫这样的人才，她做太女时期, 局势极其艰难。
因为自己的王位来之不易, 所以特别体谅孩子——在她们分化之前都是一视同仁的教育。
或许是出身军伍，导致她子嗣不丰, 哪怕后宫佳丽三千，也只有五个孩子活到了成年。
天之风是五个孩子里唯一的alpha。
她看着天之风这个鬼样子，又想到自己聪明的大女儿，心里不禁在想：怎么是这玩意分化成了alpha。
但凡天之雨是alpha，哪怕是D等，她也不会选这蠢货当太女。
算了，自己的女儿自己教。
她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道：“起来吧。”
“是。”
天之风双腿颤颤，从地上起来。
天之虹让她到一旁坐下，倒了杯茶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这才开口对她说道：“今日之事，你错在有三。”
“第一，你日日跟随在楚清漪身旁，却对她的能力一无所知，低估了她的能力，让自己出了个大糗。”
天之风垂眸，连忙应道：“是。”
面对自己的继承人，天之虹平生罕见地拿出耐心继续教导：“第二，身为王族，却没有平衡好宗室与贵族之间的斗争。”
天之风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看得天之虹心里一顿，又暗自骂了一声继续道：“沈黎是我们王族里除开你之外，唯一一个有希望接近楚清漪的人。”
“就算你因为楚清漪不喜欢她，但你也不应该表露得那么明显。你要做的，应该是促成决斗。”
“让人淘汰她，或者让她淘汰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对你有利的。”
天之风的眉头一下就压了下来：“可是母皇，清漪是我的未婚妻，她怎么能……”
天之虹简直要被她气死，眉头倒竖，怒声道：“她是你的未婚妻，以后也会是你的王后！”
“但她更是帝国唯一的3S，为了帝国考虑，多几个情人怎么了！”
“只要她生下孩子，无论是谁的，都得喊你母亲！”
“你如此没有肚量，日后怎堪大任！”
天之虹忍无可忍，三都没提到，索性把天之风一顿狂骂，最后把她丢到祖祠跪着反思去了。
面对楚清漪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一夜，注定是不眠夜。
倒是当事人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好，一夜好梦。
次日一大早醒来，楚清漪听到地下室传来细细索索的电流声。
她赤足走下楼梯，穿过重重安保，走到了地下室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下研究室里沈黎。
原本空旷洁白的地下室，此刻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子零件。四五个残破的多面体机甲核心堆在角落里，静等着人来修理。
沈黎穿着一套白色的防尘工服，头戴微视野眼镜，手持电离子枪，操纵着纳米机器人，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堆电子元件串联起来。
楚清漪两手抱臂在前，靠在门口，垂眸望着她全神贯注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沈黎工作的样子，但是怎么说呢……
每一次看，都觉得这个人，好迷人。
楚清漪站在门口，将沈黎打量了好一会。看着看着，她忽而觉得后颈一烫，一股热气从后脊窜了上来。
楚清漪眉头一沉，这时侍奉她的女仆在房间找不到她，开始满屋子寻她：“小姐……大小姐……”
她深深地看了眼沈黎忙忙碌碌的背影，抬手捂住后颈，转身上了楼。
楚清漪有早上泡澡的习惯，回到卧室直接脱了睡袍泡澡。在女仆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向对方吩咐道：“准备一份漱口水，还有两份早餐，放在一楼。”
“是。”
一番梳洗后，她走下一楼，亲自端着餐盘去找沈黎。
未免沈黎听不见她的声音，这回进入实验室时，她故意拉响了警报。
在一连串的警报声中，沈黎摘下了眼镜，转过身朝门口看来，神色茫然地望着她。
楚清漪见到她这幅神情，唇角微扬，轻轻一笑：“别忙了，先吃早饭吧。”
浓郁的山茶花香，伴随着濛濛水汽如雨似的向沈黎飘来。沈黎眨了眨干涩的眼，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有些睁不开眼。
“你怎么来了？”
沈黎问道。
楚清漪将餐盘放在她的研究仪器桌面上，对着她浅浅一笑：“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不用吃饭了？”
她把漱口水递到沈黎面前，温声道：“先漱口，再吃。”
“哦。”
沈黎不觉有异，很乖巧地漱了口，再把漱口水吐掉，盘腿坐在地上，捧着餐盘开始吃东西。
地下室太乱了，除了研究仪器前有个办公椅，几乎没有坐的地方。
楚清漪想了想，抚开办公椅上的东西坐下来。
楚清漪两手捧住脸，俯身看着沈黎：“你昨晚工作了多久，一直没睡吗？”
沈黎的宇宙飞船系统，这段时间已经搞定得差不多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楚清漪交给她的工作。
因为初代机核心的方程式一直没有解开，沈黎提出了第二种方案：那就是搜罗一定的初代机核心做具体的实践。
她最近在忙的就是这个事情。
听到楚清漪这么问，沈黎点了点头：“嗯。”
沈黎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吃一边和她说，“关于初代机的核心修复问题，莉莉丝给出了三百多种方案。”
“你那边的方程式一直没有出来，我只能按照莉莉丝给的方案一个一个去测试。”
“先说好啊，这种方式会损耗不少你搜集来的初代机核心。”
“预算你得再涨一点。”
大多数有精神体的人，或多或少都沾点精神体的毛病。
比如沈黎，她的个性虽然没有像自己的精神体金雕那么凶猛，但是她吃东西的时候，和金雕差不多。
先是用牙齿撕下一点，然后含进去，再撕下一点，含进去，直到填满口腔，整合在一起吞咽。
楚清漪看到她这幅样子，心想这什么破毛病，她竟然没有把自己噎死。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
后颈越来越烫，随风而飘落的雨越发浓郁。楚清漪抿唇，盯着沈黎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心里止不住的烦躁。
沈黎吃着吃着，发现楚清漪不吭声，抬头看向她，却见她盯着自己发呆，陡然一怔。
沈黎喊了两声：“楚清漪……喂……楚清漪……”
她伸出手，在楚清漪面前晃了晃：“醒醒，回神……”
楚清漪这才收回目光，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沈黎微妙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你有在听吗？”
“在听着呢。”
楚清漪敷衍地应了一声，两手合在一起，直起身抻了抻腰，对沈黎轻笑了一下：“你先处理，我会尽可能地帮你搜集实验素材。”
“预算的事情你不用考虑，我会想办法的。”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对沈黎道：“今天就不要去学校了，我会帮你请好假的。”
“你忙完就上去好好休息。”
“走啦，拜拜。”
楚清漪这么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
她一走，连带着那若有似无的山茶香与潮湿的水汽一并抽离。
沈黎下意识站起身，喊了一句：“楚清漪……”
已经走到门外的楚清漪回眸，定定地看着她。
楚清漪今日穿了一身水色的不规则裙，裙边翻起的部分似海浪，微微泛蓝。颜色淡雅，庄重，更衬得她的身躯窈窕玲珑，气质矜贵，容貌秾丽。
沈黎望着她漆黑的双眸，心头重重一跳。她抿唇，有些纠结地开口：“你……是不是到发情期了？”
楚清漪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心想这死木头竟然注意到了。
她还以为对方满脑子都是实验和食物呢。
楚清漪看了她一眼，勾唇轻笑，戏谑道：“怎么，你要帮我啊？”
她们是一起厮混过两次没有错，但不代表她什么时候都需要她。
沈黎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楚清漪轻笑了一声，半真半假道：“我开玩笑的。”
“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拜拜。”
说罢，她也不给沈黎反应，直接转身走了。
沈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一会抬手挠挠头，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好奇怪……”
楚清漪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
前两次不都是把她当□□用，这次竟然不用。
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40章
什么什么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了个女朋友？
楚清漪到底在搞什么鬼！
沈黎在暗地里和莉莉丝疯狂咆哮。
见她不语, 楚清漪挽住了她的手，眼神诧异：“沈黎，你不会真的没有看我的消息吧。”
沈黎听到这句很想翻白眼, 见鬼的, 她刚才让莉莉丝查了一下，发现楚清漪根本没有给她发消息。
她很笃定楚清漪是临时起意来折腾她的。
但是当着沈墨的面，沈黎不敢说。只好悻悻一笑：“上课太忙了，我把消息提示关了……所以……”
“什么嘛……”楚清漪重重抬手，在她胸口敲击了一下，“我可是推了朋友的邀约, 特地来陪你共进午餐的。”
“还好我来得快，要是再慢一点, 你是不是又要爽约！”
楚清漪非常不满, 又狠狠地捶了一下沈黎的胸口。
从停车场那次事件开始，沈黎就发现了一件事：楚清漪的手劲是真大啊。
她外表柔弱无骨的, 身上的肌肤柔软有弹性，看起来没有任何训练痕迹。
但是一下手, 不是把车门拽断，就是能把人扇死。
沈黎被她锤得痛死了，又不能表现出来。
她强咽下胸口强烈的钝痛，挤出了一抹卑微的笑：“对不起, 下次不会这样了。”
楚清漪是个宽容大度的女朋友，听到她这么回答，叹了口气, 抬手拍拍她的衣领, 语气温柔：“那你今天中午，要好好陪我。”
沈黎哪里还敢说什么反对的话, 她点点头，乖乖的：“嗯嗯。”
她二人在那里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完全把沈墨晾在了一旁。
沈墨看着她们的互动，牙齿都要咬碎了。
她忍着牙齿打落往肚里吞的怨痛，手指死死掐着掌心，咬着唇瓣开口：“沈黎……”
沈黎这才转过头来看她，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小墨，我得陪楚清漪去吃饭。”
“抱歉抱歉，下次再陪你去食堂吧。”
沈墨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一怔，原本难看的神色，变成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羞怯。
她松开了手，跟个人机似地开口：“嗯，没事。你陪楚小姐吃饭去吧，我们下次再约。”
沈黎小小声地说着对不起，被楚清漪挽着手臂，一把拽走了。
沈墨站在原地，目送着沈黎跟着楚清漪跌跌撞撞地离去。
走到转角的时候，她似乎隐约听到沈黎在抱怨："你手劲是真的大啊，我都要被你砸死了！"
“有吗？”楚清漪一脸无辜，凑在她耳边，娇声道歉：“对不起嘛，只是太着急和你分享午餐了。”
“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很期待你能夸我呢。”
沈黎：“……”
她沉默了片刻，刻薄地吐了一句话：“你亲手做的？那玩意能吃吗？”
楚清漪哼了一声，娇嗔道：“我做的东西可好吃了，你尝尝就知道了！”
她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嘀嘀咕咕，说了很多沈墨未曾听过的话。
沈墨站在原地，望着沈黎那张生动活泼的侧脸，想到很小很小的时候，沈黎在庭院里教自己组机甲。
夏日庭院的下午，凉风习习吹过。沈黎坐在凉亭的地板上，拿着黎明号机甲的积木，一点一点告诉她怎么拼。
她就趴在地上，仰头看着沈黎，目不转睛。阳光从庭院的屋檐斜照进来，照在沈黎柔软的金发上，耀眼灿烂。
那时候天之紫还活着，坐在一旁播放着无脑的星际狗血短剧，捧着红茶喝下午茶。
林纾有时候会过来陪她，看着她们姐妹俩趴在凉亭里拼机甲，忍不住感慨：“黎小姐真的很有天分，长大后要是能分化为alpha就好了，进机甲研究系一定能成为有名的机甲师。”
天之紫听到这些话，总是忍不住笑：“不是alpha也没关系，只要是她想做的事，直接去做就可以。”
“更何况……”
天之紫顿了顿，看着趴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没有再说什么。
沈墨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向她。
小小的孩子有一双水晶葡萄似的圆眼，亮晶晶的：“姐姐还有我啊。”
“我是alpha，以后无论姐姐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的。”
是的，通过基因检测，沈墨从很小就知道她百分百会分化成alpha。
因为自己是alpha，所以她不介意沈黎会分化为beta，还是omega，又或者是alpha。
她可以连同沈黎的那一部分责任都一同承担，支撑起侯爵府，支撑起母亲的期望，让沈黎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是天之紫对沈黎的期盼，是妈妈们对她的祝福。
但是如今她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黎已经不需要她了。
或者说，沈黎从未需要过她。
沈黎一个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能够过得非常好。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沈黎还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沈墨的目光黯淡下来，她垂下眼帘，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
楚清漪带着沈黎一离开教学楼，就把食盒丢到沈黎怀中。
沈黎又被她一撞，胸口一阵钝痛：“我说真的，你能不能稍微淑女点。”
“你一连打了我三拳，我胸口都要被你撞得乌青发紫了！”
她忍不住抗议起来，谁料楚清漪这个流氓，直接挨过来，伸手扯开她的衣领，大庭广众就要扒她衣服：“有吗？我看看……”
沈黎的衣领被她扯开，露出一片青紫斑驳的吻痕。
沈黎连忙阻止她的动作：“停停停，你是生怕别人看不穿你的流氓本色，绷掉你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人设是吧。”
楚清漪两手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拎到自己面前，长眉一挑，神色倔傲：“好好说话，我是什么人设？我能有什么人设？”
沈黎冷笑一声，一手拎着食盒，另一手抬起来打在楚清漪臀上：“起开，绿茶小白莲！”
臀上一痛，楚清漪瞪大眼睛，咬住下唇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黎：“你打我？”
要是以前她俩没什么关系还好说，现在在外人面前，她是楚清漪的情人，楚清漪的女朋友。
作为他人眼中罪不可赦的恶棍，沈黎不介意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时被人多泼几盆脏水。
她迎上楚清漪的目光，挺起胸膛，十分硬气：“是你先打我的。我和你说，你下回再……”
话音未落，沈黎便看到，楚清漪的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粘在眼睫上，将落未落。
沈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喂！
楚清漪你又搞什么鬼。
果不其然，楚清漪含泪望着她，眼角绯红，红着鼻尖，又柔弱，又破碎地开口：“果然alpha都一个样，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呜呜呜……”
恰好这时一个路人从她们身旁经过，听到楚清漪的话语，顿时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们。
紧接着，沈黎听到“咔擦”一声，是智脑拍照的声音。
以及一句咬牙切齿地怒吼：“该死的沈黎！”
很好，遇到楚清漪的拥护者了。
在事情进一步发酵之前，沈黎立马滑跪认错。她上前拥住了楚清漪，揽住她的肩头，柔声跟她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按照莉莉丝搜罗出来的哄人技巧，笨拙地哄着楚清漪。
楚清漪心眼坏死了，沈黎越哄，她眼泪掉得越多。
她是天生的影后，要拿捏小小沈黎，还不是小菜一碟。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哦，沈黎哄得不耐烦了，揽住她的肩头，抵着她的额头咬着牙小小声怒吼：“你演够了没有！”
“闹大了，咱俩就直接在这里情变了！”
楚清漪眼眶里的泪还在掉，神情却是在笑着的。
她凑在沈黎面前，挨着她的唇，吐气如兰：“你态度这么不好，我怎么原谅你嘛。”
“要知道，我可是楚清漪唉，这么轻易就哄好，岂不是很绷人设。”
没错，她可是万人喜爱的楚清漪，omega的白月光，alpha的朱砂痣。
哄一哄她，怎么了？
沈黎搞不懂她的脑回路，又直觉她说的很有道理，强行压下了火气，虚心求教：“那你以为，我该怎么做？”
“嗯……”楚清漪没谈过恋爱，但她也有智脑。
她从“alpha如何哄生气的女朋友”的回答之中，随意抽出一条：“首先你得好好抱着我吧。”
沈黎连忙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死死地将她揽在怀里。
楚清漪又随意点了一条：“其次，你要把我的眼泪都吻掉。”
“行。”
沈黎对此没有意见，反正这段时间，她吻的东西可多了，区区眼泪，不在话下。
只是她身高没有楚清漪那么高，再加上楚清漪今天又踩了高跟鞋，比她高了至少十公分。
沈黎只好捧住楚清漪的脸，轻声对她道：“低下头来。”
楚清漪低头，纤长的睫毛轻颤，泪珠滚滚滑落。
沈黎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嘶……”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目睽睽之下，沈黎耐着性子吻掉了楚清漪的眼泪。
楚清漪满意了，重新抬眸看向沈黎，破涕为笑：“抱我。”
沈黎：“……”
沈黎沉默地看了她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一手揽住楚清漪的腰背，另一手托住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omega鲜红的裙摆垂落在alpha的手臂上，好似一朵又一朵繁盛的玫瑰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滑。
沈黎偏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楚清漪，温声问：“去哪儿？”
“嗯。”楚清漪想了想，伸出手指，像个高傲的女王发号施令，“去百花亭。”
沈黎恭敬地点头：“好的，我的殿下。”